– 葉啟俊 Yip Kai-chun
每次看演唱會,都對安歌(encore)部份極不耐煩。
當然不是對多聽兩首歌不滿。誰都想自己買的細薯條塞到變中薯條吧。
令人不耐煩的是,大部份安歌,都假到當人白痴。
以上年看的 Radio Dept.為例,樂隊在唱完所謂的 Last Song,進了後台後,燈光還是企圖令氣氛高漲的光爆轉轉紅綠藍射燈,大會也沒有開門請你請你執垃圾走人,那不出兩分鐘的偽完場,明顯是那餘下兩三首壓尾曲的前奏。這台戲做得更差的,是樂迷為了讓自己更像個樂迷,都熱情的吶喊拍手疾呼,活像不多聽兩首歌會死般。當然,愛鍚歌迷的樂隊怎捨得你死 — 再次出場的樂隊是救世主,多唱兩首歌是五餅二魚,普渡眾生,阿彌陀佛。
最大的問題,是假、假、假。
大家都把安歌劇「劇情」背到爛熟,卻仍能把每一個轉折應有的情緒,自然流露得恰到好處。樂隊和歌迷都是最優秀的演員。
是否如好些纏男怨女,女的總要嬌滴滴的裝生氣,男的就要苦兮兮的裝道歉,然後才能保持熱戀般?假得太白痴了吧。
這種小情小趣,恕未懂欣賞。
更可恨的是,這所謂小情小趣,可以是完滿約會中的一個響屁,破壞全盤大局。
月前於香港藝術節看了薩頂頂,安歌固然是道例牌,只是大家連扮都懶:燈沒太熄,門沒有開。頂頂跟同伴走開一會,大概是換套衫的時間。觀眾也不太叫,好些似乎抵不住梵音的凡夫俗子,甚至借機離場。
的確是換套衫的時間。親愛的薩頂頂再度出場,帶著早就排好的大龍凰來了!
她在安歌部分唱了兩首歌。第一首音調悲情,竟有點像九十年代國語流行曲。在間奏時,頂頂說了語重心長的自我剖白:我真的很愛音樂,大自然真的很美,我把所感所想化為音樂,然後傳播給大家,我希望繼續在台上獻唱云云。說著說著,頂頂按捺不住,淚灑當場。第二首,真正的Last Song,歌曲節拍強勁。頂頂化悲憤為力量,忽然拋棄中國民族風的章法,大叫大跳,活潑過《明愛暗戀補習社》的雙生兒。大概為了打造全晚亮點,頂頂奮力著台下歌迷揮手製造人浪。她的肺腑讀白和癲喪叫囂,令我想起彼岸的《超級星光大道》中,搏加分卻用錯力的歌手。台風和曲風也差太遠了吧?
安歌本身就是台戲,頂頂姐還要戲中有戲,上演齣回望過去,擁抱現在,放眼將來的青春歌者三步曲?也不執拗分析她感情的真偽,重要的是,這樣的情感路線,看來太計算了吧。先前還有點神秘,有點風情,表演算是有水準的演唱會,就給那格調全然不同,畫蛇添足的安歌搞垮了。心裡暗嘆何苦之餘,只好跟同伴墮落地大笑。
安歌這種習俗,到底何時開始流行?跟給小費一樣(想起《落水狗》),原有意義盡失。但安歌的意義又在那?
製造第二次高潮?給表演者飲杯水?怎也用不著做場大龍鳳吧。下次不如來點新意思。何不讓演出者扮有安歌,等歌迷傻叫十五至二十分鐘,然後話知佢散場;或是歌迷明知樂隊會安歌,專登唔叫睇表演者出唔出場?
其實我不至於如斯憤世嫉俗。音樂人們,扮係Last Song不妨裝得像樣點,好讓我真心純情的呼喚你們,為未滿足的眾生再歌一曲。也無謂多作花樣,只需認真的唱。至少,這令我覺得出動喉嚨爆破的功夫沒有白費。(葉啟俊)
資料∶
薩頂頂(二零一零香港藝術節),國際展貿中心匯星,2010年3月20日,下午八時正,第一段
Radio Dept. 中國巡演 — 香港站,國際展貿中心匯星,2009年7月31日,下午八時正,不設劃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