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序】2018-2019年,黃加頌以art collective o!sland*成員的身份參與台灣森人藝駐計劃,到台灣太魯閤族的社區生活,後被鳳甲美術館邀請到台北北投社進行關於平埔族的計劃,與蘇黎世的 Ensemble Tzara 合作在瑞士的 Autonomous School Zurich合作在瑞士的難民學校與社運人士和難民進行一連串活動。黃加頌為「錄像宣言一」(2018)的策劃成員之一。她說:「2016-2017 錄像和影像為技巧訓練、自我察覺、從遙遠處觀看世界的練習。2017-2019 錄像為與他人、社區和世界連結的觀看點、載體和回應,再而反思個人身份的途徑。」那麼,她會在「錄像宣言二」留下甚麼作品? **English summary after Chinese text
從遙遠處觀看世界的練習:2016-2017
在學院時期的作品,多是為了鞏固創作技巧和概念。作品不需要對自己以外的任何人負上任何責任,像把自己放在一個空白的盒子裡,除去以外的雜質。除了錄影機、相機和自己這幾點以外,外面世界所發生的任何事都盡量不要去深入與作品連上關係,因為我還不夠強壯,以錄像、影像的形式回應外面所發生的事對自己的影響。影像和錄像是純粹的訓練,撮取現實世界之物的技巧,還只是關於個人對世界的投射,和設下世界與自己以外的欄柵,把我和外面危機又嘈雜的事物隔得好遠好遠。
社區和世界連結的觀看點…反思個人:2017-19
當我覺得內心夠強壯和對錄像的塑造捏形夠熟練時,走到對岸的島嶼和幾萬公里外的社區生活。藝術載體是我觀看的出發點和了解外面世界的途徑,吸收後滲入自我觀點再消化吐出的表達方法,言語和文字以外與人(在此主要為計劃中的參加者,如台灣的原住民和歐洲的難民原住民)的連結和溝通。
兩個社區計劃的錄像創作例子
(一)
本事:
以路徑、分隔線、晚間的漆黑深山處半開的門、山中颱風前擺動的大樹、入山口大橋上碰見剛回來成群慌亂的雨燕、一本太魯閣族原住民朋友 Yuri Pasan 家中壞掉的家庭相冊和留下的雨水、塵埃、時間。
筆記:
收集同電影裡海岸場景和字幕對話為影像(永恆時間、對逝去之人的回憶、不能原諒的痂、距離 ) 、我所拍攝的海(閃光的回憶、絲質、夜裡眺望月光的流動)、難民訴說海的形象(從自己國家渡海之黑暗和逃跑之恐懼、西藏離海很遠、土耳其語夜裡月亮倒影在水中的意義)、在歐洲生活完好的人對我訴說的海的詩意和浪漫。
以三十年前香港越南難民為題的紀錄片和我拍攝自由和浮動的海,把同樣的難民政策放到時間和空間相異的地域,提問:十年後我在千萬公里外的大陸聽著完完全全不一樣的人說同一句說話。我們如此差異,而是什麼讓我們逃跑? 又或者,我們在追逐著甚麼如此重要的東西?,亦反思我對港人身份的認同。
-每人對相同之海在不同的時域有著完全不同概念和印象,結合公共影像與私人錄像
-藉著別人的土地上的故事探索我的身份
-錄像與社區,從私密感情到公共領域,再回到個人身份
錄像的傳統載體或場地均有一定的硬件固定性、穩定性,以至對藝術和創作外的觀眾和事有隔絕性,輕便流動的載體擴展了錄像的邊界和背景。
展示作品:低電量的媒體聲音作品
在森人太魯閣藝駐計劃裡,主要的作品展示場域位於原住民在山上的部落中,從入山口到部落要徒步七小時,而且山上供電,只有太陽能的電力儲存,用投影機的話,大概可以放一秒的錄像。我們笑問策展人:「你為何要邀請我們這組媒體和聲音藝術家參加這個計劃呢?」後來,我們用了我們自己和太魯閣族朋友的手提電話成為一組三頻的錄像,收藏在山中房子的角落裡。錄像是我們三人交換了彼此的衣飾,在照顧和整理太魯閣族祖靈地;背景是風中搖晃的大片竹林。房子的轉角有一面鏡子,成為錄像和世界的倒影,田的中央和房間裡掛著太魯閣族朋友的收音機,在晴天下放著曾經經過這片山和家的狂風和大雨的聲音,而太魯閣族的朋友對觀眾說著她和房子的故事,觀眾要自己走過田野和房子裡續點發掘。
(二)
本事:
在太魯閣族人的家的屋頂的鐵皮屋中生活了兩個炎夏。整理居所的期間找到一個被遺忘且已損壞的家庭相冊,上面有雨水、塵埃和時間的痕跡,看起來像火刺。漫天灰燼,像在山的入口大橋上碰見剛回來成群慌亂的雨燕。她說起過世丈夫的往事和她的家,我把我的影像加入在其中,然後她說著這是同一片的海,又一起沿著她的記憶畫起回家的路線,或者是已失效的指示,又或者是真實存在於她腦海中的幻想。
過去、當下、未來。
作品:錄像型態
我們把過去已被遺忘的人和事重新再記載,好好地收藏,待有人來探訪時把真實與想像的關於太魯閣族的故事再說一遍。每再記起一次都是讓已經離開的人再次活著。
錄像:漫天灰燼和回來的雨燕(說到落淚時,她用竹筷子敲著鐵杯的邊緣,然後起來,點起火把擱在園子裡的枯木全部燒掉。所有的情緒都壓縮於這兩個動作之間。)
在瑞士的難民社區藝術計劃把學校裡的聲音放大,包括人(難民、藝術工作者、社運分子)和物(黑板和粉筆),把學校的光給看見:把錄像投到高影機的稜鏡折射裡、書本和桌子成為錄像投影的裝置、高影機的折射成為一片海。
筆記:
-在進行社區計劃和各種錄像的邊界, 擴延和互動
-創作媒介:光和影
- 缺乏器材逼使的在地性
-打開空間的可能性,要先由自身的生活開始、建立與空間的連繫
-與其他媒介配合(聲音)使錄像更貼近空間的形狀,錄像投影可以依附在直線的牆身和轉角,但聲音可以把想像滲入到水泥的裡面
-媒介必須的互動和彼此缺席,製造更多空間
-居住在別人的房子,才有機會尋到私人的影像
-最熟悉的陌生人,如何決定暴露的界線
-以紀錄片作引旨,與難民自治學校的概念和當下歐洲的體制作對比
-搜集/借回來的東西應回到它們本來的地方
-部落的影像應該回到部落而不是存放博物館的玻璃後
-讓被遺忘的錄像和影像重新被記起、並流傳於社區本身,在屬於本來的地方
所謂的藝術不是每個人生命的必須,在太魯閣我們的位置是太魯閣嫲嫲生命中忽然變得很熟悉的陌生人,填補她生命中家庭和心靈空缺;瑞士難民社區藝術計劃中的參予者,我們以創作與他們交換的是他們的新生活經驗、和發聲的平台。
無論我嘗試怎樣平等分享和不去消費社會議題,我也無法跟他們站在平等的位置上。
黃加頌與art collective o!sland 的創作《讓風朗誦》 Let the Wind Carry (2019) 將會重新編輯並收錄於「錄像宣言二」中。
作品原來之呈現模式:
多媒體裝置(聲音,錄像)錄像,投影,彩色,單頻道,8’26’, 聲音,耳機收音,四頻道,6’24’’, 5’24’’, 11’19’’, 7’34’’ 循環播放
他們問這份作品關於的是甚麼。這是關於生活或是2019年夏天在這個島嶼上相遇的幾個人對於家、故鄉、歸處、身份的提問。歷史在不同時間給予我們各人不同的名字,現在的我們,有人是從大陸來臺的漢人後代、被漢化平埔族人後代、從山上遷下來的太魯閣族人、來自香港的人、來自瑞士的外國人。我們在臺灣和北投附近相遇認識,在廟、家和山裡交換了一些時間和故事,以聲音記錄各人收藏在內心最為重要的故事作為出發點。錄像是抽像的索引,以煙為喻和連結去盛載著各人不同的寄願轉化到彼岸的通道。作品循個人回億中尋索和描述說出居住在北投社區群落面貌,從幾個被歷史或生活貼上不同標籤而又實在生活在社區裡的人,拼湊出一角關於族群、歷史到生命身份定位的縮影。
原來的錄像與聲音作品曾在一個大雨的晚上,展示於在距離城市七小時步行路程的太魯閣部落。觀眾在雨夜裡撐著傘,戴著耳筒聆聽不同人所述說的故事漫步於Yuri Pasang 山中的花園裡。然後Yuri Pasang邀請大家在烤爐和濕溚溚的煙霧裡吃我們一起預備的山胡椒香腸。
煙的索引:
*保德宮、中元節的火。|石牌、一個水過濾的環保煙囪。|山中、消失的身體、永恆的靈魂。|山中、夢裡、摧淚瓦斯。
*關於 artists’ collective o!sland. o!sland是由兩位來自不同文化和藝術背景的藝術家組成的創作團隊,成員包括香港媒體藝術家黃加頌和瑞士編曲/聲音藝術家Benjamin Ryser。
Dorothy Wong’s Let the Wind Carry 讓風朗誦 (2019), one of the works she made during her continuous artist residency in the Taroko tribe community in the mountains of Taiwan, will be adapted into a self-contained single-channel video of sights and sounds, to be included in “Manifesto 2: Documentary Impulse & Videography.”
Original format: Inter-media installation (sound, video), video, projection, colour, single channel, 8’26’’ , sound on headphones, 4 channels, 6’24’’, 5’24’’, 11’19’’, 7’34’’ looping
They asked what the work was about. It’s about life, or about a few people who met on this island in the summer of 2019 and the questions of home, homeland, return, and identity. Different moments of history give us different names. Right now, the people in this art project may bear different name — descendants of Han Chinese who came to Taiwan from Mainland, descendants of the Pingpu tribes, Trukus, who came down from the mountains, people from Hong Kong, and foreigners from Switzerland. In Taiwan, our paths have crossed, we have shared our time and exchanged our stories, in the temple, at home and in the mountain. In the beginning, there were sound recordings of the most important stories from each person’s memory; the video is an abstracted image of smoke which appears as a metaphor for the pathway that carries the wishes of each person to the opposite shore. The work examines and profiles the community in Beitou. It brings together the puzzle pieces of the stories of several individuals who have been labelled differently as a result of their life and personal history.. Questions about ethnicity, history and identity become visible and audible in a series of miniatures.
The original video and sound works were shown in Taroko tribe that is seven hours by foot away from the city in a rainy night. Audiences did a sound walk with headphones under an umbrella in Yuri’s garden at night. The sound contained people’s story. Afterward Yuri invited everyone to join a barbecue dinner with pepper sausages we prepared together.
The abstracted image of smoke in the video has 4 dimensions:
Baode Temple, The fire of the Chunyuan Festival (The Ghost festival) | Shipai, An eco-friendly burner with water filtration system | The mountain, The vanishing body, The eternal soul | In the mountains, In dreams, Tear gas.
The audio track: recordings of three women recounting experience related to the mountain communities in Mandarin and Japanese
*About artists’ collective o!sland. o!sland, a collective of two artists bringing together different cultural and artistic backgrounds, consists of media artist Dorothy Wong (Wong Ka-chung) from Hong Kong, and composer/sound artist Benjamin Ryser from Switzerland.